您当前所在位置: 首页 >  政协工作 >  书香政协

麦子黄了

发布时间:2017-09-01 14:50 来源:商洛政协 记者: 作者:刘立勤 编辑:谢晓娟 阅读: 打印
  时令进了二月,杏子的红花落地化为春泥,我们就急切的盼望麦子黄。那时节,田野里是一片金黄,迎面是扑鼻的麦香,村子里是欢声笑语,这才是一年四季中最美的日子呀,谁不喜欢呢?
  然而,最让我们喜欢、最让我们盼望的是麦子黄了的时候,枝头的杏子也会黄了。高大的杏树枝叶繁茂,金黄的杏子带着满脸的红颜在枝头飘摇,宛如梅子飞过来的那妖娆的媚眼,让人有说不尽的向往和期待。
  可惜,地里的麦子才刚刚分蘖,稀疏的麦苗虽然一日日的茂盛起来,一日日的有了颜色,就像邻家新娶的媳妇,一天天的变得妩媚,一天天的变得慵懒,好像是充满了希望,可要分娩一个新的生命,还需要很久的等待。
  麦子长得太慢了,慢得像是奶奶的小脚,一步一挪,一挪三寸,让人心急得要命。焦急的我们匆忙地爬上对面山上的杏树林,又攀上高高的树枝,眼睛在一片新绿的树叶里寻找。杏子终于长出来了,小得像是橡皮头,白呼呼毛茸茸的,伸手想摘一个尝尝,唉,太小了。跳下树,灰溜溜的回到麦田边,急切地看那遍地的麦子。麦子咋还没有黄呢?
  麦子生长得真是慢呀,单元考试都考三次了,麦子还是老样子。忍不住拔下一株麦苗看了看,心里是一股暖流。麦子拔节了,麦苗的下部有了硬硬的杆子。那么,山上的杏子怎么样了呢?我们又爬上山,攀上树,杏子已经脱了毛,而且有指头大了,颜色是脆生生的,喉结滚动,哈喇子就砸在地上。伸手摘一枚放进嘴里,那是怎么一个酸呀,酸的好像是嘴巴和下巴都没了一般。好在杏子里的杏核很好玩,像心一般的形状,乳白色。捏在指尖稍微用力,杏核的汁液喷射出去,就有了满村子的尖叫和欢笑。
  这时,我们更加的关注田里的麦子了。麦子长,杏子也在长,麦子黄的时候,杏子也就黄了。那么,麦子怀胎了,麦子扬花了,杏子会是什么样子呢。我们又来到了山上,不用上树,我们就看见了枝头结满了杏子。杏子是翠绿的,和叶子一样的颜色,杏子的表面还生出了不多的黑点点。难道杏子的青春也有满脸的痘痘吗?我不明白。不过这时候的杏子可以吃了,就是酸,酸得可以掉牙齿。我们不怕,可劲儿的吃。我发现邻家的新媳妇也喜欢吃,给她一把,她吃得那个香呀,好像是几辈子没有吃过饭似的。我把邻家媳妇的故事告诉娘,娘说邻家的媳妇害喜(怀孕)了。娘又说,酸儿子,辣女子,邻家的媳妇一定会生个儿子。我不明白吃杏子为什么会生儿子。不过那年的秋天,邻家的媳妇真的生下了一个儿子。
  麦子终于黄了。午睡的时候,我和二傻偷偷的爬上了山,老远的地方就看见枝头的杏子也黄了。金黄金黄的,和麦子的颜色一样。不一样的是麦子的头顶上有扎人的麦芒,而杏子的脸上是红红的娇艳。就像梅子的脸,好看又馋人。刚想到这里,又怕二傻看透了心事,回头看一眼二傻,二傻高兴的笑了。笑笑的二傻说:“好看吧,像不像梅子?勾人魂呢。”我没有想到二傻也喜欢梅子,就急忙爬上树,去摘杏子。经过春天和初夏的采摘,枝头的杏子已经不多了。我想摘几个最好的杏子,晚上好送给像杏子一样美丽的梅子。
  可是,当我夜里揣着杏子赶到梅子家外的小河边时,二傻早就到了。梅子靠着河边的柳树吃着二傻给她的红杏子,二傻可劲儿的渲染摘杏子的艰难,吹得神乎其神的,好像杏子金贵得像《西游记》里的人参果一般。真想走上去戳穿二傻的把戏,咬着牙忍住了。这时,梅子也吃完了杏子,二傻又拾起杏核,假模假样把它种进梅子的地里,说是五年之后,梅子就可以在门口吃到自己种下的杏子了。看见二傻那傻样,我决定第二天就把那杏核挖出来,让梅子永远吃不上他种下的杏子。
  遗憾的是,那一年的暑假我就离开离开了那个小山村,回到了爸爸当兵的那个城市。在那里读中学,上大学,找工作,结婚又离婚。我常常回想河里的鱼儿,地里的麦子,树枝上的黄杏子。我也常常想起会吹牛的二傻,想起长得像黄杏子一样迷人的梅子。尽管我一直没有和他们联系过,可我知道二傻和梅子都没有考上大学,二傻终于娶了梅子,小日子美气得不得了。
  今年的麦黄的季节,我终于回到了阔别了十五年的故乡。故乡变化太大了,我虽然看见了老家那金色的麦浪,却不见了少年时那片杏子林。回想那美丽的杏子,我想看看常常想起的如同杏子一般美丽的梅子,还有那和我一起摘杏子的傻乎乎的二傻。梅子成熟得更加迷人了,二傻还是那么傻乎乎的,傻得请了十五天假,花了近千元的路费,回家收那不足一亩地的麦子。因此,当梅子唠叨他不会算账过日子时,我也补了一句:
  “这么远,真的不划算呀。”
  二傻说:“值得呢,我不光收麦子,还要摘杏子呢。”
  哪里来的杏子呢?我随着二傻来到河边,真的一株粗壮的杏子树。树叶茂密,金黄金黄的杏子顶着一脸红颜,像极了少年时梅子,勾人的魂呢。二傻说,这就是当年我俩摘下的杏子种下的树,十年前就挂果了。二傻还说,十年了,每到杏子黄了的时候,我无论在哪里,都要赶回来给梅子摘杏子。
  二傻说罢,看着那树杏子傻乎乎的笑了,笑得很甜,笑得也很幸福。
  (作者:刘立勤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。在《青年文学》《萌芽》《南方周末》等报刊发表小说、散文作品400余篇,有作品被译成英文和日文。出版有《永远的隔壁》《最美的教师》等文集。现供职于镇安县政协。)
分享: